人工智慧引发大量工作形态的转变,以及大量工作的流失,已为全球贫富不均的问题带来更严峻的治理考验,制度创新是眾人引颈企盼,却有待集聚生态系统的每个细节,缺一不可地全面提升所完成的数位转型。企业内的人力资源部门虽然四处寻觅因应的可能性,但莫衷一是的纷乱现象迄今未明。更严苛的是外部总体面的无感,对迈向下一个社会的对话不足,隐然构成未来社会的结构风险。
许多新兴的制度挑战都在大量数位转型后逐渐浮现。仅列举近来接触到的两个案例,凸显我们有待致力前瞻未来制度的压力。第一个案例是写作机器人。由于数位匯流造成出版业与媒体业均感受到强大的转型压力,近来常常在社交群组中看到电视新闻「出槌」、错得离谱的新闻稿件,一方面可卸责给上稿的工读生(產学合作的另一暗黑篇)、另一方面又反映出当前媒体业的惨烈竞争。
Amazon这些年推出了不少令人惊艳的新模式,Jeff Bezos在一片譁然中收购了华盛顿邮报,改以人工智慧为书写动力改写新闻与出版的產业链,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媒体革命。这股变革也扩散、衝击着台湾的业者,个人曾参与的政府计画审查中即包括媒体欲以机器人写作取代传统记者与编辑的功能,这些策略投资自然引发长久以来靠爬格子的知识工作者一片恐慌。曾问好友、着作权大师章忠信博士:「有没有间接创作的着作权?」回答是目前没有。目前没有、不表示未来不会有,因为人创作了机器人、机器人的书写取代了人既有的创作工作,人藉由所创作的机器人从事的创作(有点绕口令),该如何规范人、机器人与着作权间的社会契约,这绝非科技进展所能解答的。
第二个案例是机器人需要缴税吗?这个问题出现在逢甲大学校内的一个为探索未来所设立的Line群组中,是社会学家翟本瑞教授po上来、贡献的欧洲议题。欧洲在许多社会变革中依然执世界之牛耳,迥异于美国商管学术论文的条次分明,欧洲论文既臭又长,作者多在炫耀其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复杂的逻辑辩证。税和货币构筑的国家基础,不仅涉及国家财政与社会建设,也涉及国际竞争的禀赋强度。固然「万万税」是世界上多数人的怨嘆,但这种怨多停留在没有移动能力者。跨国间税务法规的落差形成了资產配置的创新与商业模式的规划,这些现象近期在税改中试图拉齐,源自于当前各国政府都穷(中国大陆可能除外),从中争取更多财务资源以利国家建设。机器人的创作若出现智慧财產权,机器人缴税应该就不会是令人意外的新闻。產权与纳税是资本主义的关键,制度是否造成有温度的人不敌有智慧的机器人?未来的M型社会可能会出现人与机器人、一边一国?有钱的机器人如何理财?机器人若逃税,可能就要比国税局的运算是否比机器人的云端运算更强大。更进一层的想像是,设计那些演算法的「人的智慧」如何与被发展出来的「人工智慧」斗法?这些玄幻的想像宛若小说,却有待更多社会制度的规范,有待哲学思辨、社会实践与法治辩证加以厘清。
个人电脑、智慧型手机与服务型机器人次第进入我们的生活,工具机、机器手臂隐身于工厂中服务了生產活动,这些机器,过去似乎都被动地服务我们的福祉。但未来物联网上传的讯号在数学模型中逐渐发展出了智慧,再从云端重返人间,当智慧主动出击时,人类面对的并非科技的挑战、而是社会的挑战,从存在、意义、关系、到制度在创新中面临全面重新检视与定位。因產业变迁而消失的工作、因价值难以竞争被压抑的薪资、因科技迅猛发展而被颠覆的社会结构,一代又一代的人如何培养数位素养,将是数位转型的关键议题。数位素养(Digital Literacy)包括APP、程式语言、物联网、人工智慧,也包括在全面数位化社会中的心理状态、人际关系、社会契约、国家定位与人类永续。台湾人若不尽快补修人文社会的学分,进步的动力来自科技,而混乱的根源亦然。人、机器、机器人错综復杂的关系治理,将是未来產业与社会竞争力的关键。